蔡建娜:西部考察掠影

发布者:人事处发布时间:2008-11-03浏览次数:2573

200810612日,我有幸参加了干部人事处组织的西部考察活动,一周行程感触良多,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内涵有了一点身受。因考察内容丰富,颇感震撼,下笔之时竟有千头万绪、不能成文之感,考虑再三还是把目击“现场”时原汁原味的震撼感觉记录一、二,暂且充数。

 

  西部地貌映象

中国诗歌研究中心3xK Ej1Q_KP中国诗歌研究中心K:V0Wxwh | G[1]e:_#^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当飞机飞临目的地上空,长于江南看惯青山绿水的我仍然十分惊诧于地形地貌的骤然变化,眼前是绵亘无际的荒坡蛮土,提醒了空间的转换。绵延的黄土坡伴随了我们一路的形成,难得见到能有植被覆盖。河流蜿蜒在坡脚的平原,只在某些地方水流能有相当的宽度,农田里是收割过的玉米地、仍未采摘的棉花、黄土垒成的日光大棚,散落田间的土屋院落,若干劳作的农民,稍远坡上的羊群,这一切都与黄土浑然一色。我们幸运地赶上当地最好的季节,秋阳高爽,阳光明媚,没有飘浮的黄土、沙尘,还碰上了一年之中少有的雨水。然而秋天的雨是奢侈的雨,下得很让西部人揪心、无奈。双足踏在西部的黄土地上,我们很快理解了西部人的这种揪心与无奈,看到了那美丽的秋色掩盖不住的贫瘠、焦渴与困苦,还有西部人的那份执着与热望。

 

  失衡的生态:消失的青土湖

西部考察第一站是甘肃省武威市的民勤县,西北防沙、治沙第一线。随车行进在茫茫戈壁与漫漫黄沙之中,沿途经过以一土山上破落的小庙为记的苏武山,还有多处废弃的村庄,还有最令人震撼的是那消失的青土湖,唯余黄沙、戈壁、盐碱滩……那种破败与苍凉的感觉让我们无法联想:那里曾经是“一块水草丰美的风水宝地,碧水粼粼,水草丛生,湖光波影,水鸟争鸣,苏武曾经在那里牧羊……

眼前景象与并不久远的历史的巨大差距让人震撼,人与自然关系失衡、生态退化、沙漠化这些字眼在心中开始有了沉甸甸的份量与压力感。回来后,不由自主去查阅了关于青土湖的故事与资料,在此简单描述一下青土湖消失的过程。

青土湖原名潴野泽、百亭海,潴野泽在《尚书禹贡》、《水经注》里都有过记载,是一个面积至少在1.6万平方公里、最大水深超过60米的巨大淡水湖泊,《水经注》记载称碧波万顷,水天一色,后来潴野泽东西一分为二,其中西面的叫西海,也叫休屠泽,民国时改名为青土湖。青土湖是民勤绿洲最大的一个湖泊,十九世纪末还是一片汪洋泽国,曾经碧波荡漾4000多平方公里,水域面积仅次于青海湖,解放初的青土湖也有100多平方公里的水域面积。清土湖曾被人们称作是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之间的一颗钉子,阻挡着两大沙漠的合拢,为中国的整个北方阻挡着风沙,在中国西北的生态格局中具备重要意义。但是,由于气候变化和破坏性的人类活动导致了民勤区域生态状况不断恶化。原因之一是祁连山冰川的提前融化、雪线后退造成石羊河水源涵养量的剧烈缩减,上世纪50年代初祁连山还有森林植被23万公顷,但是从上世纪60年代以来,连续遭受了4次杀鸡取卵式的破坏,3万公顷森林和7万公顷草地被毁,祁连山冰川提前融化,造成"冰川水库"面积迅速缩减,从而使得石羊河出水量减少。另一个原因则是由于流域内水半岛电竞官方网站首页下载安卓 调节的失衡,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石羊河中上游垦区拦蓄引水、用水量的不断增加,也造成了石羊河下游��民勤水域的地表水来水量的不断减少。因此,在40多年前,随着红崖山水库的建成,民勤的最后一处湖泊――青土湖就断了奶水,没多久就完全干涸。湖干涸之后,滋润的湿地成富庶的沃土,人们违背自然规律滥垦滥牧,农耕经济导致地下水逐年下降。如今,湖区大部已经成为不毛之地,湖底彻底被黄沙掩埋,青土湖从一个湖泊彻底变成了沙漠,成为民勤绿洲北部最大的风沙口之一。近年来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已在这里交汇,流沙以平均每年近20的速度向民勤逼近。资料显示,包括青土湖在内的民勤湖区,近年来沙化土地每年以2.3%的速度增加,每年有7000亩土地沦为沙漠,民勤县荒漠化面积已经占到95%。大批民勤农民沦为生态难民,一批又一批地背井离乡,有的村因无力固守只能整体外流,有的村只剩一两户居民。

一位民勤诗人这样写道:

别忘了,

三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古海,

三百年前这里还是波光粼粼,

三十年前这里仍有鸭塘柳林,

而三十年后,

三十年后的今天,

你们却只落得,

一片荒漠,

一道秃岭,

一双呆痴的目光,

两片干裂的嘴唇!

据说,这种生态悲剧在西部各地都不同程度地在上演。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衡换来的必是大自然无情的报复,上世纪70年代,罗布泊在最后一滴湖水消失后变成了“死亡之海”,当年的丝路要塞变成了茫茫大漠。青土湖的消失是否预兆民勤会重蹈罗布泊的命运?而东部、中部,难道因为处于主要流域的下游、中游就能得以独善其身吗?

在民勤的两夜我跟同屋都没舍得洗澡。

 

  贫瘠的高原:箬笠的老乡

肥正月,瘦二月,饿死饿活三四月这句话是黄土高坡干旱历史的真实写照,今天这里仍然是十年九旱,黄土高原的父老乡亲依旧过着困苦的生活。

从灰秃秃的靖远县城出发绕了一个多小时山路,我们爬上了黄土高坡,一路上看着车在山路绕弯时悬空的车头和前面的万丈沟壑,我虽然口呼刺激、但仍感到心里发颤,带队的老师和裴斐更是捏着满把汗。最终车停的地方是箬笠乡的一个社队,当地的同志已经叫上了村长,陪我们开始了入户访问。

第一户人家据说解放前是地主,那个透出一点历史遗韵的青瓦飞檐小院落在当地算是最好的,已经有近百年历史。如果放到江南的村落里,这样的院子该算是普通的吧,我联系起外公所在的村子那至今仍存的成片的老院落,或许在黄土高原,有别于黄土的青瓦本身就足够代表一种尊贵了。院里屋檐的阳光下,蹲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公公在拣一堆韭菜,而他的老伴是个健硕开朗的老太,据说孩子们都在外打工、并安家了。两个老人显然没什么财物,家里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炕里墙面上贴的侍女图算是装饰,没看到一件现代家具,炕上的枕席被褥也陈陋单薄。对着这一切,人口所的于宁开始抹泪了,忐忑之后塞给一直蹲在屋檐下的老公公一百块钱,两人相互激动地说不成话。大部队已走,我赶紧拉了她奔赴第二家。

第二户,赶上人家做喜事的。受汶川地震影响,这里很多农户的泥房子都开裂了,不能住人,这家也算一户。重新翻盖红土砖房,正在上梁,梁上还挂着若干代表喜庆的花色不一的红色毛毯。正值中饭时间,主人正在招待赶来帮手的亲朋好友吃中饭,摆在院中间的一张方桌上放着不同样式的碗盆,里面装着当地的一种面食��哨子面,村民们正三三俩俩站着在吃面。我们的到来让主人份外高兴,要招待我们吃面,我们一边道喜、一边推却着离开显然让他觉得不能尽心意,几个人一直跟着我们进入临近的第三家。而在我们离开时,激动得有点手足无措的主人在路口燃放了一截鞭炮,然后又一路颠着小跑到我们前面,在我们随后进去的龙王庙里又放了一截表示欢迎的鞭炮。那份诚挚与淳朴,让在城市呆久了的我们深深触动。

第三户算是当地的中低收入家庭,但据说还不算最差的,尚不够拿低保的资格。家里五口人,上有一生病的老人,下有尚在读初中的一双儿女,主要靠男女主人两个劳动力供养。因天旱,当地粮食已经五、六年绝收,全家就指望男主人在县城打打零工和放养的几十只山羊。新农合一定程度能解决老人的看病问题,孩子读书因义务教育的免费所以没造成大的负担,主要是解决日常糊口和穿衣、取暖等问题。尽管如此,他们日子的穷苦与辛酸光从男女主人的破旧不堪的穿着来看已经让我们唏嘘不已了。

让你忍不住想能做点什么,在兰州买东西花光了身上的钱,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身上的外套,但是想想这是出发前花了不菲的代价特意为外出旅行准备的,还是忍住了。离开这家往龙王庙去,但是女主人那焦渴的眼神、干裂的嘴唇和男主人那破烂刺眼的裤子在眼前始终挥之不去,让人心里发烧。一路上,同屋诉说了同样的心情,她说特别想把她带的一管护手霜给那女主人,可是没好意思。于是在龙王庙时,找到了组织,就赶紧跟组织借了钱,与同屋两个人一路飞奔着想在回去路过那户人家时了此心意。可惜,队伍没再走回头路,眼前重重的黄土坳让人不辨来路,我们只好带着遗憾和不安跟着队伍离开了。

高原上的靖远人勤劳、淳朴,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依然进行辛勤的耕耘,一年一年执着地等待丰收。

 

  生态与贫困

    有学者研究发现,对生态敏感地带与经济贫困地区的相关性研究显示,这两者为显著的正相关。在划入生态敏感地带的县、耕地面积和人口中,分别有76%的县是贫困县、有68%的耕地面积在贫困县内、有74%的人口生活在贫困县内。在西北,生态的贫困直接导致了经济贫困,而经济贫困有进一步加剧生态贫困的危险,如何走出生态贫困与经济贫困的恶性循环,找到生态与经济的长期均衡、协调发展的方式,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衷心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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