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思维已经有了三百成年的历史。今天人类发达的思维能力是历史发展的产物。那么,人类思维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发展过程呢?
有些研究者认为,思维的进程是一个神秘的过程。艾克尔斯在大脑研究中曾经卓有成就,但他认为,“我能相信,当涉及到人的身体时,进化论提供着足够适当的解释,但是这个理论完全不能给我解释作为主体的自我的起源”(转引自《现代心理发展中的几个基本理论问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71页)。他还认为,引起经验的独特的思维,“只有求助于某些超自然的起源才能充分说明”。
有些研究者认为,人类思维是个机械的过程。他们认为,现代人类思维所具有的全部特性,人思维诞生之日起就已全部存在,在漫长的岁月中,思维只有量的增加,没有质的变化。思维只有一种类型,它是亘古有变的。原始人类象我们一样,主要运用概念进行抽象思维。
辩证唯物主义则认为,思维是物质的反映是大脑的机能,它是客观存在的现象,没有什么神秘。它是可以认识的,可以加以科学的阐明;思维是运动的过程,它不是静止的,而是发展变化的。这种发展变化是有规律的,是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马克思指出,“因为思维过程本是在一定的情况中生长起来的,它本身是一个自然过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第32页,第541页)就是说,思维离不开物质,物质的发展是个自然过程,它决定了思维的发展也是一个自然过程。恩格斯还指出,思维是历史发展的结果,北纬着历史上思维的成就。“线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从而我们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具有非常不同的形式,并因而具有非常不同的内容。因此关于思维的科学,和其它任何定样,是一咱历史的科学,关于人的思维的历史发展的科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65页)总之,思维以其客观性、前进性和规律性构成了辩证运动的过程,它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本文试就这个问题作一点粗浅的探讨。
自然历史过程的表现
思维,表面上看可以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可以在思想的王国中自由驰聘。其实不然。深入的考察可以看到,它的产生、发展都是客观的。
首先,人类思维的产生是客观的。人类思维来自动物思维,动物思维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结果。生物在进货过程中,通过自然选择使神经系统不断得到发展,逐渐由神经网发展到神经节,由脑泡发展的原始大脑,由没有皮层到大脑皮层。与此同时,生物的水平也不断发展,由刺激感应性发展到感觉、知觉、表象,产生动物思维。动物思维发展到猿类思维,就为人类思维产生了自然基础。当古猿从树上下到地面,由于生存斗争的逼迫,迫使古猿逐渐学会了使用和制造工具,迫使古猿加强群体之间的联系。使用和制造工具的行为,群体内信息的加强,使猿脑逐渐向人脑的方向进化,使猿的思维逐渐向人的思维发展。当古猿终于学会制造工具,猿脑终于完成向人脑的转变时,人类思维也就产生了。它的产生,即是自然的如意算盘,掇社会的产物。总之,它的产生有着“铁的必然性”(《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62页),是物质发展的必然结果,丝毫没有任何超自然的原因。
其次,人类思维的发展也是客观的。人类历史上曾经有过思维,早已荡然无存,但是某些人类行为却留下了痕迹,这些行为是思维的结果,从这些行为可以追朔当时的思维发展水平。从人类发展史看,直到20-30万年前的尼人阶段,才出现原始的艺术。无论是亚洲、非洲或欧洲的古人类遗址,遵循着同样的次序。
为什么猿人阶段不发生埋葬现象?为什么一定要到智人阶段才产生原始艺术呢?这是因为,埋葬行为和艺术行为都需要一定的思维能力。达不到这个思维水平,就决不会产生这种行为。产生埋葬行为,只有在思维能将个体与群体加以区分时才有可能。猿人阶段的思维能把自己与自然区发,但不能把自己与群体区分。不能想到自己的猿人,也决不会想到别人,因此决不能产生埋葬现象。艺术的产生也是以思维、特别是想象力发展到一定水平为前提的。只有到了能够在思维中区分自己的行为与自己的精神活动时,艺术才可能产生。它必须真实地这样想象:“它是某种和现存实践的意识不同的东西;它不用想象某种真实的东西而能够真实地想象某种东西”(《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36页)。在智人之前,人类思维还缺乏这种想象力,因此不可能产生原始的艺术。
再次,思维发展阶段的先后程序也是客观的。儿童心理发展的过程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根据皮亚杰的研究,儿童心理发展经历了四个不同的阶段:感觉动作阶段、前运算阶段、具体运算阶段、形式运算阶段。这几个发展阶段的性质是不同的。感觉动作阶段、动作还没有内化,思维还正在萌芽;前运算阶段出现了现象思维向概念思维的过渡;到了形式运算阶段,以概念思维为特征的抽象思维才最后形成。这些不同的阶段互相衔接,互相覆盖,各个阶段的时间可有长有短。但是,先后发生的次序决不会颠倒的,前一阶段没有产生,后一阶段决不会产生,决不可能先产生较高级的思维阶段,再出现较低级的思维阶段。从儿童思维发展阶段先后程序的客观性,可以证明人类思维发展阶段先后程序的客观性。因为根据精神重演律,孩童精神发展只是人类思维发展的生演,它的发展程序也必然是人类思维的发展程序。
第四,对世界各民族历史上观念的研究表明,某些观念是普遍的,它们的产生也是客观的。例如,世界各个民族在某一历史阶段,都曾产生过灵魂观念。远在南太平洋群岛上的美拉尼人认为,活人、死者、以及自然万物都有精灵。人睡着时,精灵就暂离开,人死后,精灵就永久离开了肉体,到另一世界生活。1971年才发现的生活在热带丛林中的萨达代部落也具有万物有灵论,他们在砍树、打死野兽时都要祈求它们的宽恕,他们认为大树,野兽都是有灵魂的。灵魂说也盛行于非洲的各个原始民族,他们用灵魂解释各种自然现象和生理现象。例如他们认为生病是鹿的灵魂在人体作崇,治病的方法是吃狼肉,让狼的灵魂去战服鹿的灵魂。在遥远的古代,许多互相隔绝的区域出现同样的观念,这只能说明这些观念的它的客观必然性。
万物有灵论的必然产生,是因为人类思维能力在某发展过程中必然要经历这样的阶段,这个阶段的思维还没有能够把抽象的普遍观念和具体的形象分割开来,没有有能够把精神和肉体区分开来,原始人观念中灵魂,是他们所崇敬的实体。他们还不完全知道自己身体的构造,还不能解释梦境、死亡等现象,这才产生一种观念,即“他们的思维和感觉不是他们身体的活动,而是一种独特的、寓于这个身体之中而在人残废时就离开身体的灵魂的活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19页)
上面的分析表明,思维并不是完全自由的,不是人怎么思维就怎么思维。一定历史阶段的人怎么思维,思维什么,产生什么观念,都是客观的,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
人类思维的前进性
人类思维是个自然历史过程,不仅表现在它的客观性 ,而且表现在它的前进性。思维不是亘古不变的东西,它象自然界的一切事物一样,也是不断进化、不断发展的。
首先,思维的能力是不断前进的。工具的不断进步,就是思维能力不断发展的有力证明。
工具是思维的成果。马克思指出。“劳动的产品就是固定在某个对象中、物化为对象的劳动,这就是的对象化。劳动的实现就是劳动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91页)人的思维不只在人类的活动中表现出来,而且在劳动产品中出来。作为劳动产品的工具,“是一部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因此,工具不断进步正是人类思维不断进步的尺度。
最早的人类的南方古猿制造的工具是砾石工具,这些工具极及原始,它们有一、二个类或刃,没有固定的形状,也没有专一的用途。这些工具,与天然的石块几乎难以分开。工具的原始性反映着工具制造者的思维的原始性,因为制造工具是和思维能力相适应的。北京猿人制造的工具有了一定的提高,工具有了原始的分类,如砍砸器、刮削器、尖状器等,说明北京猿人的思维有了较高的分析能力和有了较强的目的性。同时,制造石器也有了不同的方法,例如锤击法、碰砧法、砸击法,说明北京猿人的的思维有了一定的比较能力。尼人阶段的劳动工具更加进步,他们的制造方法有了较大提高。尼人创造了一种修理石核技术,能用压削法制造燧石片,这种石刀很薄,也很锋利。这说明,尼人的思维对工具形状和性能之间的关系有了一定的认识。智人的工具更加高级。智人工具不再是粗陋的打制工具了,而是细致的磨制工具。这种工具称之为细石器,它有一定的形状,有很高的性能。特别是智人阶段出现了复合工具,骨器上装木柄做成矛,弯曲的树杆上以纤维做成弓。复合工具的出现说明智人的综合思维能力有了很大的发展。
其次,思维的对象在发展着。原始人类的思维对象主要是敌人和食物。他们“昼拾橡实,暮栖木上,”他们还没有想到要装饰,要衣服、要钓鱼。北京猿人的对象开始增加新的内容,这就是用火。他们开始思考如何保存火种,如何用火御寒、熟食。尼人思考的不仅是如何保存火种,而且思考起如何人工取火。智人的思维更加丰富多彩,思考起如何制造鱼钩、如何做衣、如何钓鱼等等。人类的生活有了众多新的要求,思维也增添了许多新的内容,思维的对象不断由单一向丰富发展着。
思维的对象也不断由物质向精神发展着。人类发展到了智人阶段,开始产生精神产品,出现了原始的音乐、舞蹈、雕刻、绘画、装饰。欧洲的不少山洞中,智人们画了许多栩栩如生的图画。我国山项洞人的化石中,有着穿孔的贝壳、牙齿和光滑的石珠。可见智人的思维中,不仅有着物质的要求,也有了审美的要求。
从全部工具史加以考察,思维对象的这种变化也留下了类仅的轨迹。人类在漫长的岁月中制造的工具无一例外地是体力工具,它们是手的延长和扩大,代替了一部分手的功能,扩大了人体。近代科学兴起以后,出现了一类新型的工具-感觉工具,例如雷文虎克发明的显微镜和伽利略发明的望远镜,它们是眼的延长和扩大,代替了眼的一部分感觉功能,扩大了人的感知能力,开拓了人的新的感觉领域。显微镜使人看到微观世界的运动变化,望远镜使人看到了遥远的天体的运动变化。现代科学的发展又出现了新的工具-智力工具,即电子计算机。电脑是人脑的延长和扩大,它代替了人脑的一部分功能,大大解放了脑的智力。工具的这种进化,说明思维的对象逐步由物质向精神方向进化着。
思维的对象也不断由客体向主体发展。原始人类关心的身外之物,对于自身则很少关心,人类本身不是原始人的思维对象。到了尼人阶段,人类开始埋葬死者。在莫斯特。曾挖掘到一个青年尼人的尸体,头下枕着一堆燧石。在圣沙拜尔,一个成年男性尸体的旁边,不仅放着燧石工具,还放野牛和驯鹿。尼人也开始救护同伴,化石表明,断了手的尼人后来也活了很长时间。这些说明尼人开始关心起人本身,思考起人死后向何处去的问题。在智从的化石中有了装饰品,说明人类开始关心自身的容貌。从神话的发展看,早期的女神女娲的传说中从没有描绘她的美貌,颂扬她的只是伟大的创造力。而较后期产生的月神则充分刻划了她的美貌。在智人的雕刻中,往往塑造的是怀孕的女性形象,这可能包含着人类对自身生理现象的思考。
思维对象的这种变化趋势也可从科学的发展找到佐证。科学是人对事物内在规律的思考,它是用概念来把握世界的。概念先后发生不是偶然的。它是思维发展的缩影,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在思维的历史中,某种概念或概念关系……的发展和它在个别辩证论者的头脑中的发展的关系,正如某一有机体在古生物学中的发展和它在胚胎学中的发展的关系一样。”(《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44页)概念的历史反映着思维发展的历史,科学的历史也同样反映着思维发展的历史。从科学的趋看,天文学、物理学等的发展比较早,公元前三千年,在古巴比伦和古埃及,这两门科学已相当发达。人体科学的发展比较迟,直到十六世界,维萨里才建立了人体解剖学,十七世纪哈给才建立了生理学,十九世纪达尔文才建立了人类学。对人脑和思维的认识则更迟,脑科学的发展是本世纪以后的事,而思维科学则还在襁褓之中。
再次,思维的内容在量上是不断发展的。早期人类思维的容量还相当少,这可以从1971年发现的萨塔代部落为例加以佐证。这个石器时代的部落的词汇十分贫乏,已发现的词汇仅100来个,只限于他们平常所熟悉的东西。许多很平常的东西,他们都没有名字加以说明。语言的贫乏说明思维的贫乏。据人类家考察:他们“没有什么忧虑,要记信的事也不多”,“他们所能记信的事最远不超过五、六年”,“常常以看到他们沉默地坐在一起。”(周国兴:《狼孩、雪人:火的化石》,天津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而现代人的思维容量千百倍地扩大了。从广度看,大至200亿光年外的宇宙天体,小至毫厘之末的基本粒子,上至宇宙的起源,下至人类的未来,都是人类思考的内容。从深度看,对事物的认识正越来越深入至事物比较深层的本质,对事物正越来越从总体上把握它们之间的联系。
思维不是静止的,它按照自己的本性不断地进化着。人类思维象一条漫长曲折的智慧之河,在它的源头还是涓涓细流,而在它的下游,已经变成了波浪滔滔的大河。
人类思维发展的规律性
人类思维是个自然历史过程,更主要的是表现在思维进程的规律性上。
思维,作为物质的一种运动形式,与其它运动形式一样,也是有规律地发展着的。思维是“人脑的产物,归根到底亦即自然界的产物,并不同自然界的其他联系相矛盾,而是相适应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74页)那么,思维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有些什么规律呢?
首先,从思维发展进程看,思维是不断由具体向概括发展的。
原始思维是很具体的,但缺乏概括。从语言看,原始民族的语言很少有概括性的词,具体的词却很多。在澳大利的阿兰达语中,表示各种晰蜴的词,不下九个,但却没有笼统地表示鹦鹉的词(参见[英]C.A.托卡列夫等主编:《澳大利亚和大洋洲各族人民》上册,第122页)。
不仅名词十分具体,缺乏概括,动词也表现了思维的这个特点。克拉马特族的语言中有8种动词表示捕捉,16种动词也表示分开,12种动词表示洗澡,但缺乏表示一般意义的动词.阿比朋人说受伤,总是用具体的表示咬伤、刀伤、创伤、箭伤的动词;要说战斗,没有表示一般意义的“战斗”的动词,只能根据拳打、脚踢、刀吹、箭射等不同的情况选用不同的动词。中国古代没有“狩猎”这个表示一般意义的词,对于春夏秋冬的狩猎,则有不同的专用动词。
语言中词的具体人微反映着原始民族思维的具体人微,也反映着其思维概括能力、缺乏一般概念的特点。而现代人类的语言,代表一般概念的词越来越多,有些具体化的名词、动词反而淘汰。例如中国古代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场合打猎,使用不同的动词,现在则用狩猎一词加以。各国古代对二岁牛、三岁牛、生牛舌病的牛、年老的牛等都有专用名词,现在,这些具体的牛的名词都代之以年的一般概念。
人类思维由具体向一般发展,也可以儿童思维发展加以佐证。根据儿童心理学研究,“婴儿最初掌握的词的含义很具体,而且概括性低”。同样说猫。幼儿往往的是家里具体的猫,后来才逐渐扩展到其他的猫。幼儿总是先掌握苹果、梨、香蕉等具体名词,然后再逐渐掌握“水果”等表示一般意义的名词。
其次,人类思维的发展是由形象向抽象方向发展的。
古代的思维是形象的,抽象的概念非常缺乏,抽象能力也十分低下,抽象能力是在思维过程逐渐发展起来的。
古代思维的形象性表现在对事物的特殊的表达方式。许多民族没有热、冷、软、硬等表示性质的词。只能用形象的事物加以表示。例如处于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塔斯马尼亚人,如果说热就说“象火一样”。要说冷的,就说“象水一样”,要说硬的,就说“象石头一样”,要说软的,就说象“兽皮一样”。暖冷软硬等形容词是对事物性质的抽象,它们在思维中已脱离了具体事物。但是,原始思维还不能进行这种抽象的思维。原始民族中形容词的贫乏恰恰说明了抽象能力的低下。原始民族在人类发展史上都达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都属于智人阶段,他们的思维尚且缺乏抽象性,可以推想,人类童年的思维一定更加缺乏这种抽象能力。
原始思维抽象性的贫乏还表现在数词的贫乏上,数词是对事物数量的抽象。原始民族的思维中,往往不能把数量关系与事物分开,他们缺乏抽象的数词,只有形象的数词。例如在菲吉尔群岛,Karo代表一 百只椰子,bola代表一百只独木舟,但没有抽象出100这个数字。加拿大西部的卡利埃族,三件东西,三个人,三个地方,三种方法,使用的是不同的词,没有纯粹的代表三的数词。
有些原始民族已开始抽象出若干数词,但数量很少,对抽象的运算还十分幼稚。澳大利亚的许多原始,只有一、二,三被说成一、二,四被说成二、二,再多的数字,只能说很多。有些民族用一个一个形象的事物来表示数。例如爱斯基摩人说家里来了四个人,他说这样说。“我家里来一个老人,一个妇女,一个歪眼的男孩,一个带弓的人”,用一个一个的形象来代替抽象的数字。
原始思维的形象性还表现在不用抽象的概念语言,而用形象来表达一定的观念,进行暗示或象征。原始民族往往用葫芦作为神秘的生殖的象征。用具体的故事表达他们对天地万物的看法,在古老的神话中,从没有抽象的道理。某些原始的原始思维是人类童年时代思维的活化石。原始思维的形象性,正说明了童年人类思维的形象性的特点,与现代人类的以抽象思维为特征的思维方式进行比较后可以知道,思维在漫长的过程中,是逐步由形象向抽象发展的,思维的元素是逐步由表象向概念发展的。
人类思维由形象向抽象发展,还表现在文字和语言的演化上。许多具有抽象意义的词是从形象性的词演化而来的。例如伊朗语中的红色一词来自火,俄语中的“紫色”一词来自覆盆子,有些民族中“尖”字来自“石块”。中国的一些,抽象的词,也都依靠象形来表意,加“旦”字用太阳冒出地平线的形象来表示,“休”字用人在树旁边来表示。
当然,在思维的整个历史过程,既有具体到概括,也有概括到具体,既有从形象到抽象,又有从抽象到形象的过程。这种过程不是直线的,而是螺旋形发展的,不是单向的,而是相互作用的。但是总的趋势是抽象、概括的能力越来越强。
人类思维是自然历史过程的依据
思维为什么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因为思维即是物质的机能,又是物质的反映,物质的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思维的发展也必然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思维就个体而,它是主观的,但人类思维而言,它是客观的。从形式看,这是主观的,但它的内容则是客观的。思维的这种特性决定了思维的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正如钱学森同志所指出的:“思维也是一种客观现象,是物质运动,而一切客观的东西和物质的运动都有其自己的规律。思维当然也不例外。”(《关于思维的科学》,载《自然杂志》1983年第8期)
首先,思维是大脑的机能。思维离不开大脑,大脑的发展制约着思维的发展,大脑的容量、结构对思维有决定的影响,脑科学的研究充分证明了思维对脑的这种依赖关系。
人类的大脑有着相近的脑量的相似的结构,这种保证了人类思维的相似性。人脑是亿万年进化的结果,人类是同一个种,这就决定人脑有着共同的构造,有着相似的微观结构和神经网络。人脑都有发达的大脑皮层,都有着发达的额叶,有着相同的大脑机制,大脑中分泌着相似的生化物质。大脑结构组成的相似性决定着思维的相似性,这是不同地区的人可以交流思想的基础,也是人的思维规律性的基础。
人脑是个进化过程。波普曾经指出,心理系统显然有其进化的和功能的历史,它的功能随着机体由低级向高级的进化而增长着。从大脑的系统发生看,随着人类的发展,脑量在不断增加。南方古猿的脑量只有400-700毫升,知人达到1,400毫升。同时,大脑的结构也在不断进化着,作为智慧藏府的额叶在大脑中的比例不断增加。尼人额叶表面积占大脑表面种的21-25%,智人占27%,现代人占30%。额叶的高度,猿人为54毫米,智人为64-71毫米,现代人为80毫米。脑结构的进化必然引起机能的进化,根据阿多罗·罗布斯的研究,脑组织的发展水平与思维的丰富性、多样性方面,有着粗略的对应关系,脑进化的同时必定伴随着思维能力的进化。
其次,思维是客观世界在人脑中反映,人通过实践活动而认识世界,思维受着实践的制约。恩格斯曾经指出,“人的思维的最本质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单独是自然界本身;人的智力是按照人如何学会改变自然界而发展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51页)作为人对自然界改造的劳动活动是不断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思维也相应地由低级向高级不断发展。
正是由于思维受着实践的影响,因此,在相近的实践条件下,各个互相隔绝的民族会出现同样的观念,使思维呈现统一性与规律性。泥土造人说的普遍性正是人类实践水平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结果。希腊神话中有普罗米修斯用泥土仿神造人的故事;希伯来神话则说耶和华用尘土造人;北美迈都族印第安人的神话说,地开创者用暗红色的泥土掺和了水做成了男女两个人;埃及有大神哈妈姆在陶房中制造了人的神话;新西兰的毛利人说,神掺和了血和红土造出了毛利人;汉族的神话说,女娲抟黄土造出了人;彝族神话说男神阿热、女神阿米用白泥造出了女人,用黄泥造出了男人。几乎每个民族都有泥土造人的神话,这决不是偶然的。“神话既不是骗子的谎话,也不是无谓的想象的产物,它们不如说是人类思维的朴素和自发的形式之一。”(拉法格:《宗教和资本》,第2页)神话是思维的记录。它的一致性反映了思维的一致性性,而思维的一致性只能从人类的实践都经历了类似的发展水平加以解释。泥土造人说的神话的产生,是人类发展陶器在思维中反映,人类用泥土制陶,这种活动促使人类联想到泥土造人的可能性。可见,思维进程完全可以从实践活动的发展中找到原因。
综上所述,由于思维对物质的大脑和物质的活动的依赖性,使作为物质的一种高级运动形态的思维成为一个自然历史过程。这个自然历史过程的主要特征就在于它的客观性、前进性和规律性。在思维问题上,神秘主义和机械论的观点,都不符合思维发展的历史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