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以来，世界经济的大分流和资本主义财富分配的不平等，引发了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关注。事实上，在中国的城市层面，也存在严重的发展不平等。艾伦・马拉赫的《裂城：美国城市的贫穷与繁荣》（简称“《裂城》”）正是这样一本关注城市分化的重要著作。通过聚焦美国老工业城市的兴衰、转型以及面临的挑战，《裂城》全面深刻地揭示那些在技术长波周期中被重新洗牌的工业城市转型发展存在的复杂问题和矛盾，为推动城市持续繁荣和可持续发展带来新的思考。
城市的衰落与转型之痛
美国的老工业城市曾在美国经济的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然而，随着时代变迁，这些城市逐渐陷入了衰退的困境。J・D・万斯的《乡下人的悲歌》就描绘了美国“铁锈地带”在后工业化时代的没落，引起了美国社会各界的共鸣。
一个健康的城市应该有多种功能和产业相互交织，以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正如雅各布斯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中所强调的，城市的活力来源于其多样性和复杂性。然而，老工业城市在产业转型的过程中，往往过于依赖单一的制造业，忽视了其他产业的发展，导致产业结构单一，缺乏多样性。当制造业衰落时，这些城市便失去了经济支柱，大量工厂关闭，就业机会减少，人口流失严重，经济下滑不可避免。
《裂城》详细描述了匹兹堡的情况。曾经，匹兹堡是美国钢铁产业的中心，钢铁厂的炉火照亮了城市的天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钢铁产业逐渐衰落，许多工厂被迫关闭。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中，一些城市能够及时调整产业结构，适应新的经济形势，从而实现了转型和发展；而另一些城市，如美国的老工业城市，未能及时转型，逐渐落后于时代的步伐。
老工业城市若不能及时适应新的经济形势，就容易陷入衰落。迈克尔・斯托珀尔在《城市经济的崛起与衰落》中指出，城市经济的兴衰与产业结构的调整密切相关。这些工业城市往往面临着产业升级的困难，传统产业的衰退使得它们在新兴产业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当然，城市的发展还受到地理位置、 禀赋等因素的影响。一些老工业城市由于地理位置偏远，交通不便，难以吸引新的投资和人才，进一步加剧了它们的衰落。可以说，美国老工业城市的衰落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产业结构单一、未能及时转型以及其他因素的综合影响，使得这些城市陷入了困境。
城市发展的分化与不平等
这些年，分化一直是城市和地区发展的核心议题。迈克尔·斯托珀尔的《城市发展的逻辑》关注的核心问题就是“21世纪的城市与地区：发展与变化的原因何在？”，从街区到城市不同空间尺度上赢家和输家地区的布局不断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认为“经济发展层面正不断重新洗牌，并以一种不规律和变幻不定的方式发牌给不同的地方”。城市发展的分化在《裂城》中被刻画得极为深刻，地区的分化以及其导致的严重社会问题。
正如理查德·佛罗里达在《创意阶层的崛起》提出“创意阶层是推动城市重新繁荣的核心力量”的观点后，受到的广泛关注和巨大争议也让他意识到创意阶层与创新经济也是导致城市分化的关键因素，继而在《新城市危机》中指出，这种分化会导致新城市危机和社会不平等的加剧。在老工业城市中，这种分化现象尤为显著，中心区域和富裕社区如同繁荣的岛屿，而贫困社区则深陷衰退的泥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以底特律为例，城市的许多地区仍面临着诸多严峻问题。《裂城》写到：“从2000年到2015年，底特律的非裔美国人中，育儿夫妇下降了60%，克利夫兰则下降了50%。虽然这与孩子们慢慢成长并脱离家庭有关，也存在离婚和分居的影响，但更多的原因在于成千上万的家庭离开城市。”这表明，城市的分化不仅体现在空间上，还体现在人口结构的变化上。
这种空间上的不平等对城市的整体形象和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贫困社区的衰落使得城市的整体发展失去平衡，繁荣的区域与萧条的区域并存，严重影响了城市的吸引力。同时，这种不平等还加剧了社会的不稳定。贫困社区往往缺乏良好的教育 、就业机会和安全保障，居民的生活质量低下，容易引发社会冲突和不安定因素。
城市的未来与出路
《裂城》不仅揭示了问题，还提出了一些解决方案和对未来的展望。马拉赫认为，城市的发展需要政府、企业和社会各方共同努力，通过加强教育投入、改善基础设施、促进产业多元化等措施，实现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和社会的公平正义。
在教育方面，政府应该加大对贫困社区学校的投入，提高教学质量，为学生提供更多的教育 和机会。在就业方面，政府可以通过制定相关政策，鼓励和引导企业在贫困社区投资兴业，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在基础设施方面，政府要加大对交通、通信、能源等基础设施的建设投入，为城市的发展提供有力支持。在产业多元化方面，政府应该引导和支持城市发展新兴产业，如科技、文化、旅游等产业，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
但做了这些，城市就能如愿地重新获得繁荣的动力了吗？《裂城》让我们深刻认识到了城市发展的复杂性，式微城市的重新繁荣有多艰难。《裂城》展示了一幅工业城市衰落和不平等的全景图，我们可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充分认识城市发展的复杂性，为每个城市找到适合的发展道路，以推动城市的持续繁荣和可持续发展。
当今社会，城市的发展面临着诸多挑战，如经济转型、环境问题等。《裂城》通过对美国老工业城市的深入研究，揭示了这些问题的根源和影响，为我们国家新型城镇化建设提供了镜鉴和启示。每个城市都有其独特的历史、文化和地理环境，要根据城市的特点和需求，制定个性化的发展策略。例如，对于一些传统工业城市，可以通过转型升级，发展新兴产业，提高经济活力；对于一些人口密集的城市，要注重改善基础设施，提高公共服务水平，提升居民的生活质量。同时，我们也要顺应时代的发展趋势，敢于尝试新的理念和方法，积极推动城市的创新和变革，推动城市的可持续发展。
最为重要的是，政府、企业和社会各方应该共同努力，形成合力，为城市的发展提供支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城市的可持续发展，让城市成为人们生活的美好家园。
来源：光明网，2024-09-09
作者：邓智团，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上海市社会科学普及研究会副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