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高地】王战:海派文化的创新基因

日期:2024/05/31|点击:12

王战,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主席、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常务理事、上海社会科学院国家高端智库顾问。

作为“上海智囊”的代表人物,他多次参加中央和上海的经济形势专家座谈会,就国内外经济形势作出研判分析,其关于发展经济学的重要见解在海内外经济学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海派文化是中国从农耕文明走向工业文明的文化形态。如果从利玛窦、徐光启算起,在这几百年里,海派文化为中国的制度创新提供了选择。海派文化鱼龙混杂,最后中国人民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这个选择就是红色文化

 

主持人何卿:王战先生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参与上海市政府及全国性决策咨询研究,并从1992年起主持上海市决策咨询工作,参与上海浦东开发、构筑上海大都市圈、上海洋山集装箱枢纽港论证、迈向21世纪的上海发展战略等一系列重大决策研究工作,为上海发展提供了智力支撑。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出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主席王战,有请!(全场鼓掌)

工业创新源于农耕创新

各位下午好!

我今天主要讲三个问题,第一个关于“李约瑟之问”。李约瑟是研究中国科技史的顶尖人物,他所写的关于中国科技史的两本书,在中文版出版后我第一时间就买了。

西方人一般认为创新是从欧洲开始的,是从工业革命之后开始的,这种观点的代表人物就是李约瑟。但我们不要忘记,创新其实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农耕社会的创新,这种创新是从中国开始的,然后才是工业革命的创新。

我把农耕社会的创新分成几个方面:首先是原始创新。世界上公认的中国四大发明——印刷术、火药、指南针、造纸术就是原始创新。蔡伦发明造纸术的时候,英国人还在用羊皮作为书写的材料,埃及的书写材料则是用纸莎草做的,非常昂贵,老百姓不可能去用。中国用树皮、破布等材料造纸,使全世界的普通人都可以使用纸,这为文化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中国的创新与欧洲工业社会的创新最大的不同是什么?我在农村生活过11年,我知道农村一年分为两个时间段,一是农忙时节——每年的4月到10月,剩下的半年时间是农闲时节,农闲时节造就了中国的创新——从农副产品到手工业的创新。

中国的创新主要体现在手工业上,它和工业社会的工业革命是有区别的。农耕社会几千年来的创新智慧集中体现在江南的丝、茶、瓷中,这三样东西是精华。说到丝、茶、瓷,它们都是文化与创新结合起来的产物,把一抔土变成漂亮的瓷器,难道不是创新吗?

但仅仅是一个白坯,没有文化是不行的。所以景德镇在瓷器上烧制了蓝色的印花,这就是文化赋能。景德镇曾经出过一个罐,上面的纹饰描绘了“鬼谷子下山”的故事,这个罐在2005年拍卖的时候拍出了2亿多元,如果没有文化赋能,这个罐可能值不了这么多钱。

另外,瓷器的发展历程中又体现了中外文化的交流。我们的元青花瓷上有一些花纹来自伊朗,是中外文化交流的印证。

而欧洲工业社会的创新主要有三个特点:第一,它源于欧洲的数理化,数学、物理研究是第一次工业革命前就已经开始的,化学革命是19世纪70年代以后开始的。

第二,欧洲的工业革命不分农忙、农闲,因为大量的人从农村来到城市里,社会需要他们进行全日制的工作。那什么东西能够满足全日制工作呢?瓦特的蒸汽机革命创造的流水线就能够使工人们整天工作。所以,是社会的需求呼唤出英国的工业革命,而不仅仅是瓦特的发明引发了工业革命。

第三,工业革命带来的影响力比我们农耕社会的创新发明要大得多,传播也广得多。以上就是我对李约瑟这两本书的评论,也代表我对创新的一些认识。

“东学西渐”到“西学东渐”

接下来谈谈第二点。

在中国历史上,先秦的诸子百家和古希腊文明是等量齐观的。我们的中原文明和西方的中世纪文明是同一时代的,欧洲的中世纪强调神权文化,因此有一种说法叫“黑暗的中世纪”。而在中国,我们的“中世纪”是开明的时代——唐代,那时候的文明开放程度不比现在差。

我曾经走过30个“一带一路”国家,在那些国家我看不到大雄宝殿,看不到任何的中国文化遗迹,有人会问:我们的文明为什么没有随着丝绸之路传播?因为宗教的原因,有些国家的文明是排他的,而我们是包容的,任何宗教在中国基本都可以找到。这就是我们中国文化包容、和而不同的具体表现。

从先秦文化、中原文化,再说到江南文化。鸦片战争以前,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地方在什么地方?有人认为在中国的江南。我曾经见过《白银帝国》的作者,他很推崇江南,在南加州学派中就有专门研究中国江南的。

在江南文化和红色文化之间,起到转承作用的是海派文化。海派文化是中国从农耕文明走向工业文明的文化形态。如果要定义海派文化的话,那它就是“带有国际范的江南文化”。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和国际上开始交流了,这个起点就在上海的土山湾。在这个地方出了一个人物——徐光启,他与欧洲的传教士利玛窦一起合作翻译了《几何原本》,把西方的科学引进来。与此同时,中国也有很多著作传出去了。

严格地说,首先有“东学西渐”,然后再有“西学东渐”。比如西方的重农学派,是从东方引过去的。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西学东渐对中国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制度创新为科技创新提供了前提

海派文化是中国从农耕文明走向工业文明的文化形态。如果从利玛窦、徐光启算起,在这几百年里,海派文化为中国的制度创新提供了选择。海派文化鱼龙混杂,最后中国人民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这个选择就是红色文化。我们学过日本明治维新,搞过百日维新,不行。民国军阀混战也不行。最后的选择就是《共产党宣言》,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就在上海,人民最后选择的是红色文化。

所以我对红色文化的界定是“制度创新”。我们今天谈的主题是创新,但是不要忘了创新不仅仅是科技创新,科技创新的前提首先是制度创新,如果没有制度创新,如果今天的中国还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我们能发展高科技吗?所以我们应该认识到,有了制度创新,才为我们的科技创新提供了前提。

我最近出了一本书《人工智能与新科技革命》。40年前我在复旦大学工作的时候参加了信息技术革命对策组,40年后我对这个问题发表了一点自己的意见。其实在2015年的时候,我和我的博士生就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我请社科院的哲学所翻译了5本书,都是关于人工智能最经典的国外著作。

我们的研究结果是什么?如果我们从1775年瓦特蒸汽机革命开始算起,以50年为一个周期的话,那第一个50年我们处在乾隆时代,乾隆在干什么?六下江南游山玩水,写了1万多首诗,他根本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工业革命、科技革命。又过了50年,我们是道光年间,清朝开始走下坡路了。再过了50年,到了慈禧太后时期,她把海军的军费拿去造颐和园了。这三个周期,我们国家都在走下坡路。

到二战后的科技革命时期,我们才醒过来,1958年发表了一篇文章《迎接新科技革命挑战》,但是操之过急,想用20年就赶超英美。所以,我们非常珍惜20世纪80年代以后的信息技术革命,我们抓住了尾巴,我们跟上了。

人工智能出现后,世界上的评价认为,中国和美国是属于第一梯队的。当然,在第一梯队中,我们和美国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可以说,中国正在走向未来,我们要发展当下的高科技产业,要发展未来产业,我们现在站到了前沿,在很多方面,我们正在做探索研究。

关于科技创新的话题,我想留给后面的演讲者。我的发言就是对文化和创新的问题提供一些见解,供大家参考。

谢谢各位!(全场鼓掌)

 

来源:解放日报日期:2024-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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